怜惜子桑,像妈妈对孩子。
郁陶垂眸抿唇一笑,如云烟一样的声音:“想听故事吗?”
“好啊。”
于是,她就讲了一个故事。
人间某个小国,某朝某代某个村镇,叫它榕树镇吧,因为那里有一棵几百年的老榕树。
为了防止外戚做大,当朝的皇帝选妃,给儿子们选媳妇,都采选民间普通人家的女子。
于是,便是榕树镇这样一个小地方,也有教授女孩子的女私塾。
某天,私塾里新来了一个女学生,据说是来投奔亲戚,亲戚便送女孩儿来这处私塾。
女学生该曾是大家小姐,这样的小村镇来上学也有男丁接送。
一日,换了一位清俊的少年郎来,那少年郎不过十六七岁,长身玉立,穿着便装也像位英武贵气的小将军。
他虽站在私塾外等候,私塾里的女孩子们隔着花树屏风窥见,一时都无心上课。
那少年侧身背对,目不斜视,没有一点逾礼。
有大胆的女孩子,指着一篇诗文,询问女夫子:“先生,这诗当何解?”
女夫子徐徐念了一遍:“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满座闻声而知意,掩唇窃笑,见那少年郎虽然规规矩矩背对站着,耳尖却似隐约发红。
“是韦庄的《思帝乡》。”
少女娇嗔一声:“我看,这句写得不好。被心悦的男子抛弃还觉得无所谓的女子,都是傻瓜,恋爱脑,若是我,就抓花他的脸,叫他再骗不了别的女孩。”
女夫子只莞尔一笑。
自那以后,那少年郎每天都来接送妹妹。
却没有与私塾里任何一个女孩儿说过话,对过眼,还总是远远避让开,大家渐渐便觉无趣。
没有人发现,那少年郎虽然不看别的女孩儿,每当她们先生读书的时候,却会稍微侧过来,目不转睛认真地听。
少年郎的妹妹性情寡言,又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的大小姐做派,隐隐受到了其他人的排挤,但有先生在,大家明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许是因为这一点,少年郎经常等女学生们都走了,留到最后帮先生整理私塾的用具。
后来,他还请教先生功课。
再后来,有人见他给先生家打水送柴。
没有人往风花雪月上想,那清俊英武的少年郎才十六七岁,女夫子足足比他大了八岁。
女夫子穿着素雅,布衣木簪不施粉黛,除了性情文雅,面容虽清婉,跟那满学堂的年轻女子一比,如同长在深秋的木芙蓉身处漫漫春天。
但那少年郎,不喜欢春天,他只喜欢木芙蓉。
他一直到二十二岁,都没有议亲。
渐渐的,风言风语便来了。
他二十二岁的时候,那女夫子已经三十岁了。
旁人至多议论两句,他没父兄做主,谁能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