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黑夜,比月光暖。
魔界和深渊里没有这样的夜色和泉水,是他没有见过的存在。
少年,长久地,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温泅雪虽然没有说一句,不觉得他生得丑,但从那以后,遗族没有再躲闪藏起他的脸。
他就,只自卑了一下。
因为被那样的眼神看过。
像看毛毛虫会变成蝴蝶,看长刺的仙人掌会开花。
……
第二天,他们计划的,逃出流苏岛的日子。
但,从一早开始,就发生了意外。
天快亮的时候,所有人还在沉睡。
在看守尚未送饭之前。
一个魔族醒来了,这个魔族是新来的,同样也是一名深渊遗族,而且已经成年。
夜将破晓,晦暗中夹杂的天光,透过狭小的天窗倾洒在昏暗的地牢。
魔界白日的阳光也是灰白色的。
温泅雪靠着遗族少年的肩,安静闭着眼睛沉睡。
满室黑暗丑陋,唯有这张脸皎洁纯净,静谧得像开在魔界深渊蚀骨河里的,传说中的白色魂莲。
河水之下白骨累累,仍引人涉水采摘。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遗族少年被药师身后的几个看守瞬间制服,他没有太过反抗这件事,让初来乍到的成年遗族觉得不过如此。
这个成年遗族没有犹豫多久,朝温泅雪扑了过去。
他没什么表情,甚至好像都没有看他们,只有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动作。
温泅雪穿着木屐,他们走得不快。
不管战斗有多激烈,也没有一滴血溅到温泅雪的衣服上。
终于,到了书房门口。
已经没有杀手再出现了。
温泅雪推开门,找到药师放在书桌上的传送石。
这种跨越两界的阵石,都是至少七级以上的昂贵灵符石制作,很好辨认。
……
一阵白色光芒闪过。
修真界一处荒原之上,地上出现一道白色的五行阵法。
光芒变淡后。
两个身影出现在里面。
温泅雪走出来,看了一眼周围,虽然是阴天,但透过云层的光是白色的。
他们已经离开了魔界,回到了修真界。
温泅雪回头,看到遗族少年还站在阵法里,一动不动,对周围也没有任何好奇。
他微微一怔,想起这一路上,来狙杀他们的人,只要交手,无一例外都会被少年一击反杀。
“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吗?”
怪不得,少年一直示意,解药留着温泅雪自己吃。
凭他的本事,只要想,是可以随时走出流苏岛。
温泅雪:“为什么不离开?”
“离开,去哪里?”遗族少年站在阵法里看着温泅雪,“你想,离开,不是我。我,不需要。”
温泅雪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还站在那里:“你要回去?为什么?”
遗族:“那里,能变强,不会饿。”
温泅雪看着他:“你杀了他们很多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淡漠:“没关系。之前,每天都,杀很多,他们,让我、杀。”
温泅雪:“我知道。”
少年每一次回来身上的血腥味,牢房里那些频频更换的魔族,那些魔族看少年忌惮畏惧的眼神。
那些花草里沾染的血迹。
温泅雪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看守每天中午的加餐,和带这些魔族出去,总不会是放风散步。
“不一样的。”温泅雪说,“这次你杀他们,和之前他们让你们自相残杀,不是一回事,你不能回去了。”
少年是眼神,显示他不懂,但也不在意。
他仍旧站在阵法里,不动。
温泅雪隔着阵法极光一样的灵石之光,静静地望着他。
想起,昨夜做的梦。
温泅雪梦到了前世,他和凌诀天在流苏岛的那三年。
梦里,这个遗族少年也在,一直被关在另外半边岛的地牢里。
地牢只有接近地面的地方,开着很小的窗。
每天傍晚试药,在药效发作的虚弱痛苦里入睡,中午的时候被带到角斗场。
当药性被激发出来的时候,那些红披风戴面具的人,就会让他们厮杀。
直至药性散去。
高塔上的角斗场,满地残肢和血。
还活着的人得到救治和清理,再度被关回去。
试药,厮杀,治疗,试药……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
有时候,当梦里的温泅雪侍奉凌诀天在院中散步的时候,一墙之隔,刚刚厮杀完带着伤的少年,和他们一前一后,交错而过。
偶尔,温泅雪会察觉到空气里残留的淡淡的血腥味,但,不知道从哪里来。
他也从不知道,同一时间,这座岛上存在过一个和凌诀天一样年纪,却不同命的少年。
梦到,前世他和凌诀天逃离流苏岛的那一天。
温泅雪替凌诀天吃了那些药,身体被摧毁。
凌诀天动怒,临走前,在流苏岛的药仓里动了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青檀小楼里连个仆人都没有。
放任能接触到温老板的朋友讨厌、排斥温老板,除了自私,傲天草潜意识里近乎变态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其实还是能隐约看出一二的吧。
但,当他以为自己打不过猫猫花要死的时候,潜意识也曾经稍微爱温老板胜过爱他自己。
想出的办法就是,让自以为对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迎娶他的红玫瑰。
他可能以为,两个人爱他的人会余生一起怀念他吧。
万万没想到,白月光直接一眼荡魂: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挚友,这份遗产我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