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鸣几人转身看过去,就见苏晓蓉扶着帐篷出来,靠在帐篷那儿轻声说道。

她看上去比昨天好很多,昨天脸上的木讷看起来更像是掩藏惊恐的伪装,而现在,她的表情生动了许多,似乎真正让她惧怕的东西已经离开了。

她走过来,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报道,忽然捂着嘴泪流满面。

“原来才过了三个月……我以为起码有一年了……”苏晓蓉哽咽着。

“岛上的淡水资源并不充沛,你们在这里四个人是怎么活下去的?”秦海清问。

苏晓蓉闻言,猛地又抽泣了一声,她抬头定定地看着秦海清,轻声说道:“是。我们本以为最大的困难是没有足够的食物,可到了后面,我们才发现,最痛苦的是没有水。”

“我们靠每天在树叶积起来的那些露水勉强补充水分,但人一天至少要补充两升水分,我们根本维持不了这样的需求,很快,我就不行了。”

“我昏昏沉沉发起了高烧,我们走到穷途末路了。”

“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苏晓蓉发出一声哽咽。

“直到一天晚上,我听见张小朵在和李长峰小声说,我们离不开这里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求救的对象。”

“她说哪怕真的找到了,我也不可能撑到那个时候。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我很绝望,也很无助,我甚至想着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苏晓蓉咬着嘴唇,浑身发抖。

她紧紧握住自己发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昏睡了过去,直到我再次醒来,是个快要天亮的时候,天已经隐约有些放亮了。我们的帐篷附近都没有人。”

“我觉得身上力气似乎回来了不少,烧也退了,于是我起身去找我的朋友们。”

“我看见张小朵他们围着一个火堆坐着,张小朵和李长峰两人面对面,手背贴着手背,额头抵着额头,手背中间夹着一支钢笔。那支钢笔是张小朵父亲去世后留给她的,她去哪儿都会带着。”

“他们嘴里喃喃着,在说那句咒语,他们在召唤笔仙。”苏晓蓉说道。

“笔仙的规则,大家都知道。召唤了笔仙后,可以问笔仙问题,但是一定要把它送走,不然笔仙就会附身,索要提问的代价。”

“我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玩笔仙的游戏。”

“我听见张小朵在问,笔仙笔仙,哪儿能找到淡水?”

“那支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弧度,最后慢悠悠地指向了我。我被吓到了,惊叫了一声,张小朵和李长峰两人也被吓了一跳,钢笔从两人的手背中间掉了下去。”

“而这,是噩梦的开始。”

“起初大家战战兢兢的,总想着传说里的笔仙报复,但是过了一天、两天,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们渐渐放心下来。可就在第三天晚上,李长峰出了事。”

“我们是在第四天的早晨发现的。”

“贾跃凯最早发现,他站在树下方便,就觉得有水滴在他的脖子上。”

“他抹了一把凑近一看,是凝稠的血。”

“再抬头往上一看,就看见李长峰挂在树上,头朝下吊着,他的两只眼窝全空了,血淋淋地冲着贾跃凯。”

“我们是听见贾跃凯的大叫,才赶过去发现的。”

“真的,我永远记得他吊挂在树上的样子,头朝下,那双眼睛仿佛永远都在看着我们。”

“我们三个人把他放下来,他的眼窝子像是被溶了,血流了好多好多,难以相信光是眼睛,他就能流出那么多的血来……”

江一鸣沉下眼,那四张小人纸,每一张上的眼睛都被挖空了,与李长峰的死状极为相似。

“我们把李长峰埋了,又战战兢兢地过了半个多月……笔仙又来了。”苏晓蓉发着颤,声音里满是止不住的哭腔,“贾跃凯死了,他的眼睛和李长峰一样,两个血洞,血流了一地,染红了整片灌木丛。”

“我就知道,笔仙从来没有打算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