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心的掌心贴在无字茶碑上,冰凉的石面透过指尖传来,像极了她初遇玄鉴时,那柄竹杖的温度。周遭的喧嚣还在继续——清虚子的冷笑、仙界弟子的窃窃私语、慧觉禅师念珠转动的轻响,可她的心神却全然沉了下去,眼前浮现的尽是一路走来的片段:山神庙里月光下的残图、茶径迷阵中茶树的哀鸣、洗心泉边玄鉴苍白的脸,还有壶中妖丹记忆里,那位白衣仙子陨落时的决绝。
“哼,装神弄鬼罢了!”清虚子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一块破石头,难不成还能生出花来?茶心,你若识相,便将九盏茶具交出,贫道或可饶你不死!”
他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场众人顿时骚动起来。有几位仙界高手本就对茶心的指控半信半疑,此刻听清虚子这么说,看向茶心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审视。文正先生皱着眉,刚要开口,却见茶心缓缓闭了眼,唇间轻轻吐出一句:“事实胜于雄辩,碑显真章,自在此时。”
话音刚落,茶心怀中的九盏茶具突然齐齐颤动起来,柔和的白光从茶具边缘溢出,顺着她的手臂流转,最终汇入无字茶碑。原本黯淡的碑面,竟像被茶汤浸润般,慢慢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泽,光纹如同叶脉般在碑上蔓延,勾勒出古老而繁复的纹路。
“这……这是?”有人失声惊呼。
清虚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手指死死攥着拂尘,指节泛白:“妖术!定是这妖壶用了什么妖术篡改碑文!诸位莫信,此等邪祟之言,当诛!”他一边说,一边暗中催动灵力,想要趁碑文未显之际,强行打断茶心。可就在他的灵力即将触碰到茶心时,九盏茶具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共鸣,一道无形的屏障骤然展开,将清虚子的灵力弹了回去,震得他后退两步,嘴角隐隐泛出一丝血迹。
“清虚道友,急什么?”慧觉禅师的声音带着几分禅意,却又字字铿锵,“碑文既已显象,何不静观其变?若真是妖术,届时再除不迟;可若真是陆羽先圣的遗训,道友这般急切,倒像是……欲盖弥彰了。”
这话戳中了清虚子的痛处,他怒视慧觉,却一时语塞。而就在这僵持的片刻,无字茶碑上的光纹终于凝聚成了清晰的文字,金色的字迹悬浮在碑面,如同陆羽亲书,笔力遒劲,带着“大道至简”的韵味。
茶心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碑文上,轻声念了出来:“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性洁,其味真,其道在自然。茶显本真,非为争强,实为守衡——守天地之衡,守人心之衡,守万物之衡。若以茶求私欲,以道谋霸权,便是背道而驰,终成魔障。”
这几句话如同晨钟暮鼓,在每个人耳边回响。在场不少人都是修茶或修道之人,对“茶即道”的理念早有耳闻,可此刻从陆羽真迹中亲眼所见,感受却截然不同。有位白发老者喃喃自语:“原来如此……老夫钻研茶道数十载,竟只知品茶之味,不知品茶之道。‘茶显本真’是守护,不是争斗,这才是陆羽先圣的真意啊!”
清虚子听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派胡言!陆羽早已仙逝,谁知道这碑文是不是后人伪造的?再说,那白衣仙子本是妖族,窃据茶魄,我师门当年是替天行道,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