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随着双盏路灯渐渐熄灭了一层的灯盏,白水港内的黑暗变得更加具体。
西港湾区靠近码头的地带,路灯稀疏,光线昏暗。
这里大多是老旧的煤油灯,灯罩上沾满了油污和飞蛾的尸体,投下的光晕黄暗而摇曳,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石板路。
潮湿的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咸腥味,从港口方向吹来,卷起地上的纸屑和尘土。
两名治安员正沿着一条僻静的街道例行巡逻。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背脊有些佝偻的老治安员,名叫老汉斯,是一个重名率非常高的名字。
他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旧制服,外面套着一件厚实的羊毛斗篷,步伐看似随意,但是却带着一种历经风霜的疲惫。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叫做卡尔,刚加入治安队不久,制服崭新,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和急于表现的热情。
“我说卡尔啊……”
老汉斯头也不回,声音带着老一辈人的絮叨念叨着:
“干我们这行,眼睛要亮,脑子要活,但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分寸。”
“有些事,看见了要当没看见;有些人,惹不起就得躲着走。”
“就像今天早上,你小子怎么就敢去拦海风帮那帮人的货啊?”
“他们那是你能碰的吗?”
卡尔有些不服气,紧了紧身上的制服,辩解道:
“汉斯大叔,他们明明就是在走私违禁品,我亲眼看见的!”
“我们是治安员,维护法律和秩序才是我们的职责!”
汉斯停下脚步,转过身,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格外沧桑。
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卡尔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职责?你小子懂个屁的职责。”
“法律?”
“法律是写在纸上给老爷们看的,不是给咱去认的!”
“海风帮能在西港湾区威风了这么多年,你真以为靠的是运气?他们上面没人?”
“治安局没给他们发通缉令,没盖红章的文件下来,那他们就算把天捅破了,在程序上他们也不是罪犯!”
“你贸然冲上去,不是英勇,是找死!”
“到时候你被打残了扔海里,谁会为你出头?”
“到时候你人是失踪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治安署里到时候连抚恤金不会给你家人发,他们只会安排有新人去顶上你的位子。”
“知不知道?!”
卡尔被汉斯连珠炮似的训斥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还是倔强地低着头,小声嘟囔:
“可是、可是这样,我们穿着这身制服还有什么意义……”
汉斯看着年轻人不服输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无奈:
“意义?意义就是活着领薪水,养家糊口。”
“在这鬼地方,能平平安安活到退休,就是最大的胜利。”
“看到不对劲的,记下来,报告上去,让上面的大人物去头疼。”
“真要动手,也得等命令,等支援。单枪匹马充好汉,那是故事里骗小孩子的。”
他拍了拍卡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走吧,把这趟巡完,回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