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私心作祟

人之一生,要么为名,要么为利。

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视金钱如粪土,视强权如浮云,可以铁面无私硬刚整个天下,可以为了心中之理念甘愿赴死。

但唯独不能让名誉有半分玷污。

身为御史大夫,清贵直臣之首,纠劾百官、维系纲纪,谁不想留下一个公正廉明、铁面无私的好名声?

诤臣,是无上之美名。

但是对于如何成为诤臣,也需要不同的手段。

弹劾权贵、不畏强权固然乃是诤臣必备之要素,但如同房俊那般与诸多公主绯闻不断,即便将其弹劾又有何益?也不过是多了一件风流韵事罢了,喧嚣一时,便会被世人所遗忘,情史至上甚至不着笔墨、无人问津。

而将封德彝扒去功臣的外衣、将其彻底打落尘埃,这才能震惊世人、青史流芳。

当然,此举的确会损伤太宗皇帝美誉、惹得陛下不快,会有无数的压力扑面而来,但那又如何?

刘祥道甚至愿意让阻碍、压力来得更猛烈一些,毕竟,“强项令”的美名谁不爱?

……

所以当李承乾将其召入宫中,隐晦的提及让其适可而止之时,刘祥道一揖及地、义正辞严:“陛下任命微臣为御史大夫,微臣感激涕零,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然而微臣可以唯命是从,御史大夫却不行,如若连代表一国之司法公正的官员都放弃原则、屈服于强权,则公正何在?法纪何在?长此以往,恐国将不国!”

我是臣子,什么都能听你的,但御史大夫不能对皇帝唯命是从,这是原则问题。

李承乾没料到这厮一改往日之温顺,居然这般强硬,忙道:“非是朕不顾司法公正,实在是封德彝之事攸关太宗皇帝声誉,若将封德彝定罪,岂不是说太宗皇帝昏聩,受奸臣蒙蔽?”

太宗皇帝一生都在心心念念的成为“千古一帝”,他太宗皇帝的儿子,又怎能任凭太宗皇帝的声誉被抹黑?

刘祥道反问道:“封德彝蛇鼠两端、隐私狡诈,陛下是否承认?”

李承乾迟疑一下,道:“若证据确凿,或许确有其事……”

刘祥道直起腰,目光坚定:“既然封德彝罪证确凿,那太宗皇帝是否受其蒙蔽?”

李承乾说不出话。

这件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封德彝奸诈狡猾、蛇鼠两端,将高祖、太宗尽皆蒙蔽,以至于其身死之后还要追赠封爵、哀荣备至,这是事实。

刘祥道腰杆笔挺,正气凛然:“太宗皇帝虚怀纳谏、气吞山河,若当时知其错信封德彝,陛下认为太宗皇帝会否因声望不受玷污而视如不见?”

李承乾还是说不出话。

然而事实是这种事太宗皇帝自己揪出来那就是虚怀若谷、光明磊落,可若是他这个儿子给揪出来,那就有可能损害先帝声威、不忠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