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甘愿隐居府中,避世不出?
就是感受到了皇帝忌惮的苗头,为了小命着想,才不得不主动卸去一身军务,现在若是房俊当真举荐他再次出山指教讲武堂,谁知道皇帝的忌惮之心是否仍在?
苏定方沉默,他也不能揣度皇帝的心思。
房二郎纵然有让李靖出山执教讲武堂的意愿,可是皇帝的反应,却是谁也不知……
李靖微微阖上双目,脑子里飞速转动,琢磨着皇帝的各种可能的反应。
亭子里一片静谧,苏定方不敢出声打扰,只是慢慢的喝着茶水。
良久,李靖方才睁开虎目,双目精光湛然,显然已有决断。
“时间不早了,今日某便不留定方你晚膳,速速归去,准备妥当,过几天便返回江南吧?”
李靖居然端茶送客……
苏定方愕然,虽然不知李靖打着什么心思,却不敢问,只得起身告辞道:“喏!末将遵命。”
就待要推出亭子。
李靖招招手,又将他叫住,略作斟酌,缓缓说道:“官场之上,波诡云翳,绝无常势。定方你有成为名将的潜质,但是碍于性情,却并不适合朝堂争锋,那等谋算之下,有的你的苦头吃。”
苏定方自然知道自己的短处,无奈苦笑道:“性情所至,愚钝非常,为之奈何?”
你让他带兵打仗运筹帷幄,绝对不惧世间任何一个强国、任何一支强军,可若是让他算计朝堂上那些大佬的心思手段,却是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没有丝毫天赋可言……
李靖笑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优点,也有各自的缺点,没有谁是文武全才。懂得如何扬长避短,方才能够一帆风顺,成就一番事业。”
苏定方虚心讨教:“大帅何以教我?”
李靖道:“你不擅长朝堂之争没关系,只要懂得借势就可以了。”
“借势?”苏定方不懂。
李靖站起身,背负双手走到亭子边,看着一泓秋水,淡然道:“现在的势,在于李绩。此人神韵内敛、能力卓然,不声不响之间便已经位居首辅,可谓大势已成。这人虽然心思玲珑,却又秉性忠直,深得陛下之信赖,只要跟紧他的步伐,十年之内,保你无忧。”
他此刻指点江山,似乎浑然忘了自己隐藏的天赋,居然教导苏定方去站队……
苏定方为难道:“这个……是房二郎在末将微末之时加以简拔,方才有了今日之成就,若是此刻追逐大势投靠英国公,岂不是见利忘义之鼠辈?末将实在做不来这种事。”
李靖好笑道:“所以说你不擅长朝堂争斗,居然连形势都看不清……你难道就看不出,房玄龄致仕、李靖接任、房俊上位这一些列变动之间隐藏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