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熟悉的样子,仪态优雅俊美如昨,还是那个令长安所有的深闺秀女痴迷爱恋的少年郎。只是原本刀裁一般的鬓角却沾染了几丝风霜,清秀之中平添了几分沧桑与憔悴。
气度却是较之以往愈发沉稳,想必这两年漂泊江湖亡命天涯的日子,亦是生受了诸般苦楚……
长乐公主秀眸凝雾,心中自是怜惜酸楚。
她亦曾幻想着是否有一天能够再见这张曾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庞,听他细说离后别情、倾吐磨难艰辛,自己还是那个温柔的妻子,牵着他的手,哪怕地老天荒天涯海角亦要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
长乐公主咬了咬粉润的菱唇,吸了吸精致的鼻翼,勉力控制着自己眼中渐渐盈满的水汽,嗓音略略低哑,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六郎……是你杀的吧?”
这句话问完,她的双手死死的绞着衣襟,静静的竖起耳朵,不愿意听错哪怕对方的一个字。
长孙冲微微一愣,旋即苦笑,笑容中满是苦涩。
不是“是你杀的吗?”
而是“是你杀的吧?”
语气只差,却足以显露心中的本意。
长孙冲无奈的一笑,背负双手:“丽质心中既然已有定见,又何必招长孙冲前来询问?”
长乐公主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掉了,她呼吸急促,仍是不死心的追问道:“我只想听你的回答,是,还是不是。”
清脆的声音已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的心中固然已有答案,可是她却执着的想要亲耳在他口中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长孙冲眉毛挑了挑,略微有些意外。
在他心目中,长乐公主从来都是一个柔情似水的清丽女子,对他更是百般迁就,何曾有过这般咄咄逼人的姿态?
微微一顿,长孙冲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天底下都知道六郎是房俊所杀,证据确凿,不可开脱,你却为何怀疑我?”
马车里的长乐公主只觉得心脏猛然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了一下,痛得她心痛欲裂,眼中苦苦的忍着的泪水瞬间倾泻……
长孙冲没有回答,但是长乐公主已然知道了答案。
没有谁能比一个曾经同床共枕的人对你更加的了解,更何况长乐公主还曾全心全意的为了这个男人的自尊而费尽心机的去讨好这个男人……
他总是这样,在谎言被揭穿的时候不是立即狡辩,而是第一时间反问,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紧张,才能让别人不会去怀疑他。
长乐公主的目光瞪着面前的车帘,似乎能够透过车帘看到那张充满了绝情狠戾的面容,她任由泪水滑落,不可置信的颤声道:“你怎么能……对六郎下那样的毒手?那可是你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年自己跟长孙冲成婚的时候,那个顽皮的长孙澹在一众宾客当中兴奋的跑来跑去,逢人便大声叫着“长乐公主是我的嫂嫂,长乐公主是我的嫂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