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当然明白李二陛下的顾忌所在。
他点点头,说道:“非常有必要。不过父皇大概误会了儿臣的意思,儿臣想要兴建的不是一般的商业口岸,而是直接受到户部直属的市舶司,所有前来大唐经商的海商,朝廷分发文书,告知唯有这一处作为朝廷允许的通商口岸,其余在任何地方靠岸登陆,即视为走私。而口岸的所有税收,除去一部分留作日常运营之外,悉数上缴国库。”
此时的大唐,并无“市舶司”这个概念。
历史上在唐高宗显庆年间,在广州设立“市舶使”,这才是“市舶司”的前身。
李二陛正捋着胡子听得聚精会神,等到听了将华亭镇作为全国唯一合法的通商口岸,惊得下手一颤,差点把胡子都揪下来……
这岂不是断绝了江南士族的根脉?
江南士族之所以盘踞江南几百年,势力繁盛,便是因为利润极大的海贸!现在房俊这一个“市舶司”一旦建立,等同于决断了江南士族的根基,这些家伙岂会善罢甘休?
就连李二陛下也不得不憋屈的承认,江南,那是江南士族的江南!一旦这些江南士族发现根基动摇,必然发起歇斯底里的反扑,在江南那一亩三分地,便是朝廷面对江南士族的发疯也无能为力!
难道真的来一个血洗江南?
李二陛下当然不会那么干!一旦江南动摇,自己的东征大业不知道就得被拖延多少年,自己现在年富力强,可若是十几二十年后,还有精力去筹谋东征高句丽么?
李二陛下摇头叹息,房俊的这个设想足以令他心动,但是并无多少成功的可能。
“这个口岸一旦开启,必然遭受江南士族的全力抵制,怕是刚刚建成,即将夭折。”
没有江南士族的支持,这个口岸也就相当于名存实亡,总不能指望着商品从华亭镇登陆,然后再转走水路销往关中吧?
房俊却是早有腹案,信心十足道:“父皇明鉴,其实此事的成败不在江南士族,而在于各国的海商。”
李二陛下不解:“这是为何?”
房俊自信道:“商贾以逐利为天性,只要有利润,杀头的买卖都有人干!江南士族抵制是必然的,因为他们想要追求巨额的利润,一旦口岸被朝廷控制,所有的税收都归入朝廷,这就影响了他们的收益。他们的做法无非是在抵制华亭镇的同时,在沿海各地照常接受外国商船,生意照做。但是如果我们能控制住各国的海商,使得他们除了华亭镇,别的地方不敢去,便等于掐断了江南士族的供给,外面的商品进不来,他们的商品出不去,这生意怎么做?”
李二陛下恍然。
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一旦江南的商路被严格控制,就等于在江南士族的脖子上勒了一条绳索。不在华亭镇做生意,那就没有生意可做!
江南士族是由多个家族组成的,彼此之间虽然同气连枝,却也必然有竞争、有龌蹉,不可能至始至终同心同德。面对巨额利润的诱惑,必然有人舍去联盟,投入朝廷的怀抱。
此举非但可以整合江南的商业,甚至可以使得朝廷加大对于江南的掌控力度。